朱為盛大學畢業后就留在了這座城市,通過幾年的奮斗,倒也算得上風生水起。可最近幾日,他卻食不下咽寢不安席,整個人沒精打采的。怎么回事呢?這事還得從三天前父親的那通電話說起。那天,他接到父親朱同華的電話,家長里短的說了一大通話,末了,哽咽控訴一番,落下一大把老淚,撂下一句狠話:他大安子真要把我逼急了,我跟他拼命去。豪言壯語的話當場就把朱為盛給震住了,他愣是沒明白,昔日里稱兄道弟的兩個人怎么就能為著道圍墻外的條羊腸小道給鬧到要拼命的地步。
更悲劇的是,這邊廂才將老爺子好說歹說給安慰停當掛了電話,那邊廂又接到女友的電話,一通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言語尚未完全入耳,完了只記住一句:“就這么著,你看著辦吧?”
連絲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直接就將電話給掛了,等到響起一片“嘟嘟”聲,他才反應過來,立即將電話回撥,耳邊傳來移動小姐甜美的聲音:“你好!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放下電話,他禁不住作仰天長嘯狀:“我是招誰惹誰了……。”
憤慨歸憤慨,既然問題已經出來,憤慨完了還是得想辦法解決問題,而這問題的關鍵就是那條羊腸小道。思量片刻,他做出一個決定:回老家去看看,畢竟事發之地是在家鄉大坳村。
朱為盛是行動派的人,既然已經有了初步想法就立即付諸行動。他向公司告了假后,立即回家收拾行李,坐上了回家鄉的長途客車。
大坳村是個偏僻的小山村,中途得轉兩趟車才能到大坳村所屬鄉鎮,之后步行一個多小時才能到達最終目的的,這也是為什么朱為盛從上大學到參加工作近十年時間鮮少回家的原因。家鄉的路實在是太難走了,尤其是下過雨之后,雨水把那泥濘的小路到處沖得坑坑洼洼的,等到家后,那鞋基本上就是“水鞋”,因為不管是鞋的里面還是外面都是濕的。
十幾個小時之后,朱為盛終于踏在了大坳村的土地上,快到自家門前時,他看見眼巴巴等候在門外的雙親眼里驚喜交集的模樣,鼻子里聞著熟悉的鄉土氣息。這一刻,竟然有股他無法控制的心酸涌上心頭,但他并不排斥這個陌生的來客。
這一夜,朱為盛輾轉反側怎么都睡不著,索性披衣起來,站在窗前,望著靜靜懸掛在天空中的那道彎月,腦海中不停閃現出白日見到雙親時的景象。唉!情不自禁嘆出一口氣,他回家的次數真是太少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為盛提著禮物就上鄰居李平安家去了,人還未進門,聲音先飄進去:“安伯,安伯……”通過昨晚跟老父親的交談,他大至了解了事情的經過。近年來,鄉村新農村建設之風盛起,四鄰八鄉的蓋了不少新房子,李平安通過向村委會申請后也把自家舊房子給拆了,在原來的地址上重新建了座新房。
這本是件喜事,做為老鄰居,好哥們的朱同華也極力贊成,可這不知道怎么回事,房子建好后,李平安非得在自已家院外再加道圍墻。這加就加吧,可他說了圍墻的范圍之后,把個朱同華氣得火冒三丈,為啥呀?這朱家在李家的里邊,已經是這邊最里面的一家了,進進出出都要經過李家門前,現在他李家這圍墻說好聽點是建個院子,可說難聽點這就是要封路呀。原來挺大的路過輛轎車不成問題,現在被他李家這么一圈,大路變羊腸小道,連輛自行車都過不了,更別提車了。
“誰呀?這一大清早的。”李平安穿著個小褂子,手里提溜個旱煙袋,迷瞪著小眼睛,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
“安伯,我是為盛,小盛子呀。”看見李平安出來,朱為盛趕緊把禮物往前推了推,將堆滿笑容的臉往前湊了湊。
李平安小眼睛使勁的瞇了瞇,嘴角一撇,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小盛子啊,什么時候回來的?哦,還這么有心來看你安伯。”朱為盛陪著笑,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雙手送到李平安手上,看他叼到嘴里,又趕緊把火點上,口里小心翼翼的:“安伯,瞧您說的,我要回來怎么能不來看您呢?”
可李平安卻不理他這一套,往門墩上一坐,語氣生硬的說:“說吧!啥事?”說完,連眼都懶得抬一下。
搔了搔頭,朱為盛支支吾吾地說:“安,安伯,其實也沒啥事。就是小娟讓我帶了些東西給您。”說完,他趕緊將手里的東西往李平安手里放,心里卻恨不能給自己兩耳刮子。
果然,他話剛落,李平安猛一起身,大手一甩,差點將朱為盛給甩了出去,黑著臉冷冷說道:“沒啥事?沒啥事你上我這門干啥?我們李家門窄,迎不起你這尊上神上門。哼!”說完,轉身往屋子里走去。
朱為盛將手里的東西隨意往地上一放,急急地拉住李平安:“安伯,不是,我這,我這不會說話不是,有事,我有事。”李平安看著朱為盛略帶祈求的眼神,低頭咳了聲,沒好氣地說:“真有事?那就說吧!”
見李平安坐下了,朱為盛這才羞澀的低聲說:“安伯,其實,其實我和小娟已經相處三年了,我想,我想……”想了半天,朱為盛把張臉漲的跟個豬肝似的,淡定,淡定,心里不停安慰著自己,深吸一口氣,拼了:“我想讓您的把小娟嫁給我。”
終于說出來了,朱為盛感覺比當初參加工作面試時還更緊張,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般,背后涼颼颼的,似乎有些冷。再看李平安,他那小眼睛正努力睜的溜圓,可不管他如何努力,那眼睛看起來還是小小的。半晌,他嚴肅的問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回來就是為了這事,不是為了其它事?比如說圍墻?”
重重地點了點頭,朱為盛肯定的道:“不是,我就是為這事回來的,我已經決定了,安伯,雖然我現在還不能給小娟最好的生活,但我一定會努力,”停頓片刻,他又語氣堅定的說道:“我想過了,我未來的目標就是讓她成為最幸福的人。所以,安伯,請你把小娟嫁給我!”
李平安眨巴著小眼睛并沒有立即回答,只見他盯著朱為盛仔細的看了會兒,摸著自己的小胡子笑了,將頭往屋子里轉了轉喊道:“你都聽見啦,還不出來?”
朱為盛驚訝的看著屋里,自己的女朋友李娟低著頭從里間慢吞吞的走出來,在李平安身旁站定,抬起頭,紅彤彤的臉蛋上印上了‘嬌羞’兩個字,她看了眼朱為盛,復又垂下頭,低低的喊了句:“爹”合上能足足吞下只雞蛋的口,朱為盛一臉疑問:“小娟,這,這是怎么回事?”
還未等李娟答話,李平安笑瞇瞇的說道:“娟啊,你都聽見了,這小盛子都開口了,你說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呀?”聽見李平安的話,李娟頭垂的更低了:“爹……”
看見李娟羞的恨不能著地的臉,以及朱為盛滿臉寫著疑問號的樣子,李平安樂不可支:“你這傻小子,還弄不清楚咋回事嗎?”但他可并不打算當解說員,誰叫這小子都拐帶自個閨女三年了,還不急不火的連聲都不吱一下,帶著一臉得逞的笑意,他站起身拍拍朱為盛的肩膀:“安伯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就你倆那點事真以為能瞞著我和你爹呀,這事你既然開了口我能不同意嗎?”
“呵呵……”朱同華爽朗的笑聲傳來,看著眼前兩個年輕人的囧樣,將頭轉向李平安一陣好捧:“老哥,還是你這主意好,不然兩孩子哪能老老實實的回來。而且,這效果還不是一般的好哇!我們該趕緊趕緊準備酒席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