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當年知青生活真是清苦,清苦到幾個月不見一點肉食,紅苕包谷羹打主力,要是偶爾得到些葷腥,那光景便猶如過年一般。
記得有一天晚上,一陣狗吠后,我們知青點來了一位客人,他是我們公社有名的老知青黑哥。黑哥義氣隨和,又是我們一個城市出來的,我們很尊重他,他是我們這兒的座上賓,只見他從麻布口袋里拖出一條頭被炸壞的半大狗,我們象過年一樣歡喜起來,燒水燙狗,刨毛剖肚……天還沒亮,一盆香噴噴的狗肉就做好了。不到一刻鐘的工夫,連湯骨頭都消滅得干干凈凈,我們開了葷,解了一次饞。在吃狗肉時,黑哥向我們傳授了弄狗的方法。弄狗不要打,用“炸彈”炸。說著黑哥就從挎包里拿出一顆“炸彈”和一個剛煮熟的粑紅苕來。
所謂“炸彈”,就是用炸藥加上陶瓷碎片,用棉線纏繞,再用牛油浸過,冷卻后就成了一顆像小核桃大小,顏色灰白的“炸彈”,當地農村用來炸獾子之類的野物,黑市上都有賣。哥黑把紅苕一分兩半,將“炸彈”放在中間,輕輕捏攏,給我們做了示范,并決定馬上出發到場口李家灣,他看好的有一條大黃狗。
我們跟著哥黑來到李家灣,黑哥把包裹著“炸彈”的粑紅苕像滾皮球似的向院壩邊大黃狗滾去,然后躲得遠遠的看大黃狗怎樣吃“炸彈”。大黃狗一口銜起裹著“炸彈”紅苕就開咬,不料“炸彈”竟從紅苕中掉了出來,落在地上。大黃狗悠然自得的吃掉了紅苕,我們都以為它不會再吃“炸彈”了。可大黃狗吃完紅苕并沒有離去,它望了望給它紅苕的人,又用鼻子把“炸彈”聞了又聞,可能是“炸彈”的牛油味刺激了它,大黃狗又重新把“炸彈”銜進嘴里,我們看著它用左邊的牙齒咬了下去……轟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一團火光,大黃狗倒進院壩邊的土溝里,我們沖上前去,用木棒很砸狗的頭部,哥黑用麻袋把狗裝起拖起就跑,身后傳來了一陣吼聲“有人炸狗!”
我們受到了一些驚嚇,狗肉還是吃到了嘴,但以后慢慢的狗不好炸了,農民都有所提防,把狗關著喂。沒有狗肉吃,大家很不習慣,黑哥又給我們出了一個解饞餿主意,同志哥,不妨弄得鼠肉來吃吃還是可以嗎。
我們知青點旁邊是國家糧庫。有一天,黑哥不知從那里弄來一支汽槍,邀約起我們來到糧站,找到楊站長說:“我們今晚上幫你除四害。”
晚上約8點,我們爬到庫房的高窗上。庫房內只有一堆稻谷。燈光下木板地上,老鼠們興高采烈的在做著豐收的游戲——那是楊站長故意將庫房邊門打開以便誘敵深入的。當過兵的楊站長幾乎彈無虛發,半盒鉛彈打完,地上已有幾十只大老鼠陣尸庫內。我們幾次要去撿,楊站長說別撿。你不撿,其它的老鼠便傻傻的以為同伴是開玩笑或者生病倒下,不會有逃的意思。
望著這么多的戰利品,楊站長說,今兒個咱們來開個老鼠宴。
老鼠看上去模樣猙獰可惡,可一旦剝了皮去了內臟,則顯得可愛,紅紅的壯壯的都是精肉。楊站長把斬好的老鼠肉放了好些燒酒,然后點火一燒,藍藍的酒火在老鼠肉上跳躍著,一邊不停地炒動。楊站長說,這種方法可去掉老鼠內的異味,他嘿嘿一笑,一會你們要拴牢舌頭,免得鮮掉了!
果然,那一大鍋老鼠肉燒成了亮晶晶香噴噴的上等佳肴!春天還穿著夾襖毛衣的我們,一個個受用得大汗淋漓,好不快哉!
老鼠肉恐怕也有藥用功能。糧站的老炊事員患有氣喘與腰疼病,自打那次飽餐了一頓老鼠肉后,這兩樣跟隨他多年的頑癥據說差不多甩掉了!而我們這些正當青春年華的“牛牯”們則有幾個晚上都睡不著,通身上下火燙的燥熱異常,小葉與其她幾個女知青紅的唇紅的臉就愈加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