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會退休辦為了加強對于小區居民的有效管理給每一棟居民樓設置一個棟長,棟長主要事務就是上傳下達,把居委會退休辦意圖轉達給居民,把居民們要求和困難匯報給居委會退休辦,有時也組織居民們學習學習上級的最新指示和精神,但是居民中那些老弱病殘者不愛學習或者行動不便,“學習”就只能流于形式,走走過場,這些具有特殊情況社會群體你如果太認真恐怕很難辦成什么事情,好在棟長們也學會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居委會和退休辦對于棟長的人選要求卻很高,有政治方面的要求,有思想方面的要求,有能力方面的要求,三者缺一不可,政治素質要求是共產黨員;思想素質要求熱心為居民服務,公平公正,不偏不倚;能力上要求有一定的組織能力,能召集居民開會集合,有時候給居民分發一些節假日物資,料理一些婚喪事務。居委會給棟長每個月發三百元勞務補貼。
我們這一棟居民樓有一位馬大姐,見錢眼開,聽說每月有三百元補貼就跑到居委會力爭當棟長一職,馬大姐其實不缺錢,她和她老公倆個人每月退休生活費有六千多元,兒子結婚買了大房子;女人也嫁給一個小老板,倆口兒吃不完用不盡,但是馬大姐是那種不怕錢咬手的人,時常撿點破爛,在農貿市場買菜得便就摸菜農兩個辣椒一根茄子之類的東西,頗有嚴監生的風范,她想當棟長的出發點也是為了錢,因此,居委會回絕了她,況且她政治上也不達標。
最終居委會退休辦經過慎重的考慮把棟長一職安排給了老徐,老徐部隊轉業,十八歲入黨,在部隊時曾經擔任過排長職務,在工廠里擔任過車間副書記一職,剛退休不久,六十來歲,比起那些七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可以說是身體強健,堪當此任。
老徐卻對擔任棟長不屑一顧,老徐只有一個女兒在大學里當教授,他和老伴退休生活費有五千多元,女兒還時常寄一些錢給他,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打麻將,有錢沒處花。再加上他對社會多少抱著一些抵觸情緒,他認為自己入黨早,提干早,本來大有前途的,誰知工廠不景氣倒閉了,最后他成了下崗職工,好不容易才熬到退休,既然社會對他不公,他為什么還要回饋社會呢?所以他對于社會性事務沒有熱情,更不會關心那一家老頭老太太的死活。棟長沒有權力只有義務,不能得到多少好處,更不可能得到性賄賂,不愿意當棟長大約是大多數人共同選擇,因此也不應對老徐苛求。
劉師傅八十多歲了,退休前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沒有能力給子孫謀福利,兩個兒子都先后下崗買斷了,大兒子離家比較遠,沒法啃老,只要學校放假了就叫孩子去找爺爺,劉師傅見到孫子自然心情很好,好吃好喝招待著,走的時候多少給幾個零花錢。二兒子屬于花花公子類型,協解費不考慮過日子,也不考慮買養老保險,買了一輛小車一架高級相機,沒事就開著車背著相機滿世界旅行,沒錢了就守著父親愁眉苦臉。劉師傅雖然拿不出錢供兒子揮霍,飯還是要給兒子兒媳孫子吃的,劉師傅的人生哲學就是保養好自己的身體,自己多活一天就照顧兒子孫子一天,所以他每天就像一匹推磨的驢,不聽地轉啊轉啊轉,他的思想很單純,他不是共產黨員,但是他很關心整棟居民大樓,那天召開黨員大會,我在家里玩電腦忘記了時間,他就來敲我們家的門,李校長開黨員會的時間到了,別遲到喔!下雨了他趕緊通知各家各戶收晾曬在外面的衣裳。如果哪一天沒見到某一個老年人他就會對年輕人說,你去某家某戶看看,是不是某某起不來床啊,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呀?前幾日26棟一戶居民獨身一人死在家里一個多星期,臭氣傳出屋外,人們才想起來報警,我們這一棟住宅就因為有劉師傅,病人常常得到及時救治,基本上沒發生過以外,他沒領取居委會退休辦的補貼,他也沒有加入什么組織,他就是關心他人,這東西可能不適宜上綱上線,他是一種樸素的情感,一種善良的品質。
劉師傅為人樂觀,要說過日子他比誰都困難,但是他從不表現出來,夏天氣溫很高,他見到你他會說:“今天很冷呢,把棉襖準備好。”如果是晴天,他就跟你說:“今天是解放區的天。”如果遇到你正在種花,他就說:“多栽花少栽刺。”他的樂觀也會感染你,那天,我腰椎間盤突出癥犯了,直不起腰,疼痛難忍,他見到我說:“小朋友,你一下子就趕上我了,后來居上啊!哈哈……”聽著他爽朗的笑聲我仿佛腰疼癥狀緩解了許多。
我很慶幸有這樣一位善良樂觀關心他人的長者做鄰居,大家都戲稱他是業余棟長,在我眼里他才是一位真正的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