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寶的母親死得早,是父親把他拉扯大,如今日子好了,趙大寶想好好孝敬父親,可是父親卻在這天早上失蹤了,只留下一張紙條:大寶,你和媳婦不用找我,我去了卻一樁心愿,心愿了了自然會回。
因為有這張紙條,趙大寶夫妻倆起初倒不怎么擔心,可是一直過了一周父親也沒有音訊,他們不由緊張起來:老爺子一輩子很少出門,獨身在外會不會出什么事啊?更何況父親去哪里,到底辦什么事也不清楚,這怎能讓他們不擔心?躊躇良久,趙大寶還是決定去找找父親。
可是到哪里去找呢?趙大寶拿上一張父親的照片到周邊的村子問了個遍,竟沒有一個人見過,于是他打車去了市里。剛下車,趙大寶就拿出父親的照片,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趙大寶就這樣邊走邊問,忽然聽到背后有人喊他:“兒子!”
趙大寶一陣狂喜,可回頭看時卻如墜冰窖,喊他的根本不是父親,而是個陌生的老漢!趙大寶以為老漢認錯了人,正要走,卻又被老漢繞到前面攔住了,老漢清晰地又對他喊了一聲:“兒子!”
趙大寶仔細打量這個老頭,肯定自己不認識他,于是歉意地對他說:“大叔,你一定認錯人了,我怎么會是你兒子?”
老漢一聽,急了,像個孩子似地跺起了腳,嘴里含含糊糊地嚷道:“兒子,你就是我的兒子阿林啊!我不聽你的話,走丟了,你,你就不要爸了嗎?”
趙大寶看出,老漢一定是得了老年癡呆之類的病,兒子不讓他獨自出來,他或許偷著出來玩,結果走丟了。老漢找不到家,想兒子,就錯把他當兒子了!可是,自己是出來找爸的,如今爸沒找到,怎么能認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當爸呢?趙大寶握住老漢的手,說:“大叔,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告訴我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去找你真正的兒子……”
可是老漢卻認準了趙大寶這個兒子,嗔怪地說:“家在哪里?我,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兒子,你知道,你帶我回家,我,我餓了……”
趙大寶真是哭笑不得,說:“好好,我就是你兒子,行了吧?你餓,我去給你買包子……”說完在一個包子攤上買了幾個包子遞給老漢,老漢一手拿著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著,一手拉著趙大寶的衣角,對趙大寶緊跟不舍。
忽然,老漢看到路旁有一個賣魚苗的,魚苗在浴缸里游啊游,可漂亮了,于是老漢就蹲在那里看了起來……趙大寶叫了他幾聲,他連頭也不回,趙大寶覺得這是個甩掉他的機會,趕緊溜進附近的巷子。趙大寶走了沒幾步,只聽街上傳來老漢焦急的喊聲:“阿林阿林……”趙大寶心一軟,一跺腳,又連忙回到街上,對老漢說:“爸,我在這里呢!”老漢轉怒為喜:“阿林,你嚇死爸了……”
趙大寶心想,雖然跟著他的不是他要找的爸,但他畢竟是走丟的人,扔下他不管也于心不忍;但如果帶著他去找爸也太麻煩了。干脆,送他去派出所!于是趙大寶向人打聽了就近的派出所,拉上這個冒牌爸去了。
可是,老漢剛走到派出所門口,看到院內走動的警察,立馬拉住趙大寶的手,害怕地說:“兒子,咱這是去哪?”趙大寶嘆息道:“大叔,我再跟你說一遍,我真不是你兒子,我把你交給警察,他們會送你回家……”
“不不不,”老漢連忙擺手,“你不要把我交給警察,我,我不是壞人,兒子,你要帶我回家……”
老漢急得汗都下來了,趙大寶比他還急,心說:“我咋這么倒霉呢?”這時老漢的哭聲很快招來一群看熱鬧的,大伙一聽,知道這是一對父子,紛紛指責趙大寶:“這人怎么這樣?看把他爹急的……”趙大寶本來面皮就薄,哪受得了這個?趕緊拉上老漢走了。
趙大寶拉著老漢,也沒心思向路人打聽了,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他忽然看到路旁電線桿子上貼著一張尋人啟事,右上角附的照片正是屁股后面的老漢。趙大寶如釋負重,趕緊撥通了下方的聯系電話。電話接通后,趙大寶焦急地說:“是你們家貼的尋人啟事吧?你們趕緊來吧,他在我身邊呢……”對方是個男的,激動地問趙大寶在哪里。趙大寶慌忙看了一下路牌,又數了一下電線桿子,說:“在宇春路第5根電線桿子那兒……”
不久,一輛轎車停在了趙大寶他們身邊,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火急火燎地沖到老漢面前,摸摸老漢的頭摸摸老漢的臉,一疊聲地問:“爸,你可嚇死我們了,你沒事吧?跑哪里了?……”說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似地握住了趙大寶的手:“大哥,真是太謝謝你了,他腦筋糊涂,一定為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趙大寶說:“可不是嗎?他把我當成你了,愣是管我叫兒子,沒辦法,我只好帶著他,幸虧看到你貼的啟示……”
此時趙大寶才發現,那男人和自己身高一樣,胖瘦一樣,連相貌也都是國字臉,難怪這糊涂老漢認錯呢!趙大寶正害怕老漢轉不過這個彎兒來,老漢忽然走近男人,又回頭看看趙大寶,似乎是對比了一下,這才笑了,對男人說:“你才是兒子,你才是兒子……”
男人慌忙從包內掏出一些錢,對趙大寶說:“我爸跟了你老半天,這個就算我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趙大寶趕緊拒絕了:“我只不過請他吃了幾個包子,領他轉了轉街,怎么能收你的錢呢?”男人見趙大寶執意不收,只好說了一連串的感謝,領著老漢上車,走了。
男人走后,趙大寶看了看電線桿子上的尋人啟事,心想:我何不也貼一些尋人啟事,這比我挨個問人要快的多啊。于是趙大寶找到一家打印店,印了一沓尋人啟事。
這樣一來消息果然散得快,趙大寶手里的尋人啟事還沒貼完就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對方核實了一下,說,趙大寶要找的人正在市三院103病房。趙大寶一驚:爸到底出了事!趕緊打了出租向市三院趕去……
當趙大寶來到103病房的時候,他哭了,爸正雙眼微閉,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爸,你怎么了?”趙大寶撲過去,淚如雨下。可是,爸就是沒有反應。
這時,病房的門開了,進來一個提著熱水瓶的女人,女人問:“大哥,這是你父親吧?”趙大寶趕緊擦了一把淚,說:“是你把我爸送到醫院的吧?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人說,是她老公把趙大寶的父親送到醫院的,當時老人不知怎么暈倒在路邊,正好她老公路過……
女人正訴說著,病房的門再次開了,進來一個男人,女人慌忙介紹說,這就是她老公。
那一刻,趙大寶驚呆了。——這男人正是剛剛接走那個癡呆老漢的男人啊!“這這……”趙大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男人也驚訝不跌:“怎么,是你……”
女人站在旁邊,當然也同樣驚訝:“你們認識?”
趙大寶和男人相視一笑,向女人如此這般說了剛才發生的事。女人笑得咯咯響,說:“這真是太巧了,你救了我們的爸,我們也救了你的爸……”說到這里,女人忽然拉下了臉,擔憂地說:“對不起,你爸,他還沒有醒來……”
這時男人安慰趙大寶:“大哥,你不要太著急,醫生說了,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還沒有醒來,這樣吧,你的聲音他最熟悉,你叫他,他一定會醒來的……”
趙大寶眼含熱淚走到父親的病床前,握住父親的手,不停地叫了起來:“爸爸爸爸……”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驚喜地叫道:“你們看哪,他眼睛動了……”趙大寶抬頭一看,父親確實慢慢睜開了眼睛……
父親看到趙大寶握著他的手,迷茫地問:“大寶,我這是在哪里?你怎么在這?”趙大寶指著旁邊的男人說:“爸,你暈倒在路邊了,多虧……”
趙大寶還沒說完,父親就像被打了興奮劑似地,沖著男人急切地喊道:“二寶,老天有眼,爸總算見到你了……”
一句話,讓男人女人和趙大寶都目瞪口呆。趙大寶的父親說:“大寶,你和二寶是雙胞胎,當年我帶你們來市里玩,不小心把二寶丟了,我和你媽找了幾年都沒找到,后來你媽氣得得病死了,我一個人拉扯著你,實在……哎,現在我有時間了,就想,一定要找到二寶……”
男人不知是不敢相信,還是不愿相信,說:“叔,可是我有父親,這,這是不是太蹊蹺了?或許……”
趙大寶的父親說:“二寶,爸不會搞錯,你和你哥長得很像,只不過你屁股上有顆痣……”
男人頓時定在了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女人驚訝地說:“阿林,他,他說的,對,對呀……”
男人雙手握住了臉,他看起來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得問問父親了……”
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趙大寶的父親出院后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阿林的家。當阿林問父親這個問題時,父親沒有反應,問多了,便開始焦躁起來,起身沖到他的臥室,翻箱倒柜,一會兒從箱底找出一個本子,揣在了懷里,任阿林怎么要他都不肯松手。阿林哄勸著說:“爸,我不要你的東西,咱們睡覺吧……”說著哄他到床邊。阿林父親可能是剛才玩得累了,很快就睡著了。阿林悄悄掏出那個本子,卻是一個領養證。
大家明白了:這癡呆老頭是不想失去兒子,才此地無銀三百兩,當著眾人的面把領養證藏到懷里的。阿林哭了,他把領養證重新放回父親懷里,說:“爸,你放心,兒子永遠都是你的兒子,永遠不離開你……”
這時,趙大寶也熱淚盈眶,他握住阿林的手說:“弟弟,從今往后咱們兩家就是一家,誰也不離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