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8年的暑假,我去了西安。才下火車,就看見火車站里巨大的橫幅。
我本就知道,它,這個叫西安的地方,是個廣負盛譽的古城。
那時,還不知何為古韻之美,路過鐘音跌宕的鐘鼓樓,路過紅院墻的華清池時,全然是沒有絲毫感受。后來我們是去爬了驪山——我當時只覺得來了西安,只應當看一看兵馬俑,對于這樣的一座,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山,縱使它有多秀麗巍峨,都是提不起興趣來,匆匆走過了它一處處景點。唯一喜歡的,是那些已經只能被當做展品的軍用飛機、越野車們。
回來的路上,正好下起了雨,是那種不密不急的小雨。我們走在繁華的街頭,看見一把把各色的折傘掛在小攤前系著的絲線上。已近傍晚,鐘聲又響了起來,在微濕的空氣里氤氳著古樸的莊嚴肅穆。然而我們,卻急急地鉆進了一輛出租車,逃離了雨中的西安街頭……
從那以后,我這個于它而言的過客,便再也沒去過那里,只有偶爾與友人聊起旅游經歷,才會幾句話提到那個地方。
一晃眼,便是四年。
那也是一個暑日,偶然地知道了這么一個網絡歌手,從未聽說過的名字——河圖。
而那時的我,有了一些經歷,已經愛上了一種叫做“詩詞”的靈藥,一種能治愈一切的東西。點開那首《傾盡天下》的一剎那,我就覺得好像找到了一個老友般親切。初識的新鮮感是狂熱的,我去聽了他所有的歌,然而真正是我愛上那么一個聲音的,是那首《不見長安》——
原來,在一個小村莊里,有一個為了尋找紙上長安,決絕離家的少年。他不管路途風景,只為到達那座自己為它癡狂的繁華城。然而當他花了很久到達長安之后,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到過那里……
有人說,一首歌可以讓人愛上一個故事:當然,一首歌也可以讓人愛上一座城。
那樓閣重重,殿宇浩浩,城內有人歌詩三百,有人蓮步輕移的長安,已成了我心底的那座城。
后來,總是提及,總是寫到,總是夢到——那繁華的街頭細雨輕落,斑駁的城墻上有人撐著紙傘諦聽著雨聲,青苔長滿了凹凸不平的石板。樓閣軒榭,有人淺唱,有人淺吟。
一陣子癡傻過后,有人終于開口問我:“長安不就是西安嗎?”我沉吟了片刻,點了頭,想起火車站中那巨大的橫幅;想起鳥語林中的泠泠鳥啼,蒼蒼翠竹;想起了那暮色茫茫中,敲響的安詳的沉沉晚鐘……原來,我寤寐思服的地方,我曾經那樣不屑走過。
在不懂美麗的時候,遇見美麗,是一種罪過……
后來,我仍然在做著我的夢,幻想著能在長安的城墻上跳著舞,舞著,一直舞著……
可是,我再也沒去過那里,再也沒聽過那首歌。
因為歌中的少年說——
如果把夢看得太明澈,也是一種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