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木子:這是跟一個關于誤會錯過的故事,和生活中的很多人都很像,以為還來得及,總會有那么一個機會跟他解釋清楚,可是卻不知道,有時候,一剎那一恍惚,就是一輩子的錯過,再也來不及。
1.另外一個男生取代了張文明的位置
張文明其實一點也不文明。他非常早熟,三歲就知道拉我的手,五歲偷吻過我,八歲為了和我同桌不惜在教室里大哭大鬧,十六歲給我寫了第一封情書,十八歲想讓我做他的女朋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喝水,狠狠地嗆了一下,噴到了他身上,他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問我為什么這么驚訝,還說,我做他女朋友在他看來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我又噴了一口水,他才住了嘴,看著我,問我是不是有病了。我十分清醒地告訴他,我沒有病,他才有病呢,我還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做他女朋友,我只是把他當成好朋友,雖然這兩個名詞之間只差了一個字,可對我的意義非常地不同。
他問我有什么不同,我說是天上和地下的不同。我覺得我的那些話一定讓他很傷自尊心,他一定會三天不理我,這讓我有點郁悶,因為離開張文明三天,我一定會真的很難過。
沒人叫我起床,沒人用自行車載我上學,也沒人在食堂幫我打飯,我一定會手忙腳亂。
事實真的就是這樣,我估計得很清楚,張文明真的三天沒有理我,可在那三天里,我不但沒有懷念他,還希望他離我越遠越好。因為,有另外一個男生取代了張文明的位置,而我,非常沒良心地,心甘情愿地就讓張文明被取代了。
2.徹底消失了
男生騎著自行車一直跟在我后面,足足十分鐘,才趕到我前面對我說了話,男生說,終于看到你一個人了。
我挑挑眉毛,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說你旁邊不是總跟著個張文明嗎?我馬上解釋說,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學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解釋這一句,因為男生并沒有問我關于這樣的問題,我有點神智錯亂了,但這沒有關系,男生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溫暖。
男生還指指自行車的后座,示意我坐上去,我真的坐上去了,我承認,這非常冒險。可每個女生的骨子里其實都喜愛冒險,尤其是那個男生看起來還不錯,穿著干凈的衣服和鞋子,就連自行車都擦得一塵不染。
我喜歡干凈的男生,連說話都舒服,我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他,但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我不是個直接的女生,我還沒有辦法做到張文明那么死皮賴臉。可是第三天的早上,張文明死皮賴臉地騎著自行車在門口等我的時候,那個男生徹底地消失了。
我聽說,張文明威脅了男生,說我是他女朋友,將來一定在一起,還說,如果男生再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就對他不客氣。
我再也不跟張文明說,我以為我會一直記著那個男生,可是,一個月以后,我竟然忘了他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上情感網(wǎng)站去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答案過了很久才出來,竟然是,我沒有那么喜歡他。這個理由讓我很泰然地接受,因為,我真的沒那么喜歡他,其實,我還是見過他,很多次,就在校園里,他旁邊有個別的女生,我以為他是在離開我之后,才認識那個女生的,可事實無比地殘酷,他在認識我之前,就和女生非常曖昧。
我想哭,可是沒有眼淚,后來,我喝了一杯可樂,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竟然覺得天也藍,陽光也燦爛。
我忘記了他,在我生命中出現(xiàn)過三天的男生。而且,我也原諒了張文明,因為他知道男生是什么樣的人,才那樣對待他的。
我想跟他道個歉,但那樣話說不出口,更何況,我覺得他也不需要道歉,他還是每天在門口等我,那樣子,就像是在做一件非常要緊非常認真的事。所以那天,我裝作毫不在意地,像失憶一樣坐上了他自行車后座,我知道他笑了,但我不說,因為我也笑了。
我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但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只是對朋友而已,我覺得張文明是我最重要的一個好朋友。我對張文明說這句話時,他很難過,但是還答應了。
我們相視而笑,只有我才能知道,他的笑容多么勉強。
3.真的是又蠢又笨
自從張文明做了我的好朋友之后,我們之間又回到了從前。
我覺得一切和從前都不一樣了,他不再每天早上等我了,他說,是因為他要住到奶奶家去,可他奶奶家就住在我家隔壁,他也不再幫我每天中午打飯了,他還不跟著我一起去圖書館復習了。反正他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有一天,我在校園里發(fā)現(xiàn)本該跟著我去圖書館補習的張文明和別的女生說笑時,我突然就傷心了。
我傷心的不是張文明談戀愛,而是他竟然騙我。我拒絕跟他說話。我的脾氣不好,張文明來找我,我也不答理他,我還背地里說他的壞話,說的時候,那個女生就站在我后面,我是故意的。我說他就知道給女生獻殷勤,我還說,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生真是很丑。
我想女生一定生氣了,她最后一個人走了,半個小時后,我看見她來喊張文明。
我故意趴在桌子上裝睡覺,不用看也知道張文明的臉色一定難看,他過來敲我的桌子,我不動,他繼續(xù)敲,我就火了。他的眼睛濕了,他問我,你真是那么想我的?我有點不忍,但還是很倔強地說,沒錯,就是那么想你的。他繼續(xù)問,你一直都那么想我?
我說,嗯,我覺得你又蠢又笨。真的是又蠢又笨,難道我在吃醋都看不出來,以前,我一直不覺得張文明很重要,因為他就在我眼前,我一喚,他就到了,可是現(xiàn)在,當他離開我,有人來跟我爭時,我才覺得他很重要,所以特別來勁。
可他竟然真的沒發(fā)現(xiàn)。他也真的不再跟我說話了,連一眼都懶得再看我,有幾次,我在后面喊他,他裝作沒聽見,或者,跟那個女生更大聲地說笑。
我不爭氣地哭了。我想找個機會跟張文明說清楚。
4.一輩子的錯過
可是,我沒那個機會了,高考一結束,張文明就走了,去了外地的阿姨家,而且整個暑假都不會回來,直接去上大學。
他上大學的地方離我有十萬八千里,我們連對方的電話都沒有,很多次,我就拿著公用電話,不停地說,不停地說。
我說張文明,我很想你。我還說,張文明,那只是個誤會。
我又遇見了跟張文明在一起的女生,是在我的鄰居家,張文明的奶奶家,她也管張文明的奶奶叫奶奶,她的媽媽跟張文明的奶奶叫媽媽。
這說起來真復雜,可的確是這樣,那段時間,我們彼此疏離,連我喜歡他都不曾表白,連他的表妹轉(zhuǎn)學過來我都不曾知道。女生對我還是一臉怒氣,她說,我哥哥那么喜歡你,你為什么對他惡語相加。我轉(zhuǎn)過頭去,眼淚掉進了頭發(fā)里,我想,總有一個機會,總會有一個的,我要跟張文明解釋清楚。所以,我決定把這些當面告訴張文明,所以,我拒絕跟他的表妹解釋任何事,我只是沖她擺擺手,離開了。
后來我想,如果當時,我告訴他表妹,我那么做都是因為我喜歡他,那么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就是從來都沒有如果,我也就從來都沒了那個機會讓張文明知道我的后知后覺。
我和張文明整整四年都沒有見面,他家搬走了,他也就不再回到這座城市,我再見到他,是他領著將要一起結婚的女子回來看奶奶,大張旗鼓地,很熱鬧。
我不想去,但奶奶一直喊我,我走進去的時候,張文明并沒有看見我,他正在招呼客人,我看了那個女子一眼,只有一眼,我就哭了。
因為她的眼睛和我那么像,我沒有辦法再呆下去,我于是一個人悄悄地走。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可以重來,有時候,一剎那,一恍惚,就是一輩子的錯過。